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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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尤天南的事情時,尤素先提了尤樂。
尤天南有三個孩子, 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其中一個女兒就是尤素, 尤素排行老二,尤樂最小,在尤素上頭還有個大了她三歲的姐姐尤歡。
尤樂在五歲的時候曾經沈過塘, 後來被救起來時已經斷了氣,在大家以為尤家要準備生後事的時候,尤樂突然在棺材裏哇哇大哭地醒了過來。尤樂死而覆生後整個人就顯出了不凡, 他開始說古怪的話,什麽晚上能見到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姐姐坐在自己的床邊跟他說話, 半夜會有三個小孩在院子裏叫他出去玩耍, 在夢中會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婆婆,老婆婆拉著他的手一直想帶他走, 還有家裏死了人後, 尤樂會說旁邊有兩個帶著牛頭面具, 手拿鏈子的大哥哥站在死掉的人身邊……
當時大家只覺得尤樂被水塘的水泡傻了,開始說起了渾話。尤樂的朋友, 還有四合院裏的下人聽得多了, 就覺得害怕, 慢慢疏遠了尤樂,十分厭惡他。這其中還有尤天南的身影,在尤樂還沒有沈塘之前,尤天南對這唯一的兒子還是很喜歡的, 畢竟尤樂從會說話起就表現得很聰明,小小的年紀就能背起上百首的古詩。
不過這種喜歡持續得並不久,在尤樂沈塘之前,尤天南的註意力就很少放在了尤樂身上。那會兒尤天南娶了個姨娘,姨娘進門時已經懷了身孕,尤素三姐弟的母親雖然生氣,卻又沒辦法阻止尤天南娶妾,因為心裏積怨,慢慢的身體越來越差,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神經兮兮的。
這個姨娘叫何嬌,比尤天南少十歲,年輕貌美,非常會做人,人前人後對著尤素的母親都是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好不親昵。不懂尤家家事的人看了,還開玩笑說過尤家正妻和姨娘的關系比別家都好。
而何嬌在尤家後面發生的一連串怪異事中有著非同尋常的地位,可以說尤家會發生這麽多的禍事,都是由何嬌的一句話給引出來的。
尤樂沈塘後開始說胡說,天天說見到穿著白衣的女人,會叫的洋娃娃,整個院子的人都對他避而不見,避而不談。尤天南也覺得他太過晦氣,漸漸地平時也不太愛叫這個兒子,就連吃飯也是讓下人給送飯到尤樂的屋子裏。往常出門,尤天南也不愛帶尤樂,尤樂在五歲後就鮮少出過四合院,後來不了解尤家家事的人還以為尤天南只有四個孩子,尤歡尤素和何嬌生的兩個兒女,這其中並不包括尤樂。
尤天南在娶何嬌前也算個好父親,尤素也算是被他寵過的,所以那時候年紀小,脾氣卻很大,最不樂意就是和尤樂玩,尤其是在眾人說尤樂“撞邪”後。尤素當時還被尤樂嚇過,當時尤家三姐妹在母親的房間裏練字,尤歡一向沈穩,乖乖地就在桌前臨摹著顏體,尤樂年紀小,骨骼還沒發育完全,字是不用他練的,他就拿著些小玩具在床榻上玩著。而尤素坐不住,也不愛學習,就趴在桌上拿著毛筆隨便地描起了畫來。
尤素的位置就在窗口前,當天陰雲密布,天氣昏暗得可怕,還能聽到轟轟的雷鳴聲。尤歡讓關窗,尤素卻不肯,覺得陰天的風吹起來舒服。也就這樣,窗戶一直大開著,直到了嘩啦啦的雨水從灰蒙蒙的天空中撒落下來。
尤素無聊地抓過了一張白紙捏起了折紙來,在她捏得開心的時候,尤樂突然吧嗒吧嗒地舉著一把小木劍跑到了尤素面前,指著尤素身後說道,“姐姐,你後面站了個人。”
當時尤素就回國了頭去,在她回頭的瞬間,一道悶雷從遠處一閃而過,尤素就這麽地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窗戶外,渾身濕漉漉,黑色的長發全黏在臉上的男人,男人的臉好像被水泡過一樣,發白腫脹,上面似乎還有黑色的蟲子在皮膚上蠕動,爬進爬出的。男人的眼睛裏瞳孔小得嚇人,好像眼眶中除了眼白外都是眼白。男人就這麽咧著嘴,發出如同風車般“荷荷荷”的笑聲直盯著尤素,尤素當時也才幾歲的小姑娘,哪裏禁得住嚇唬,當場就又哭又叫了起來,嚇得在床上燒了個把月。
還有一次,尤家三姐弟的母親帶著他們到了別莊避暑,那天尤家三姐弟住在一個屋內,而他們母親就在隔壁。當時是酷熱的夏天,在別莊後面有一片田地,那田地裏種了許多的瓜果,只要他們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翠綠的藤蔓。
尤素晚上睡不著,就慫恿尤歡一起出去想栽個西瓜回來吃。尤歡不樂意,但是抵不住尤素的哀求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尤樂也想跟著過去,但是尤素不愛他帶他玩,直接就把他鎖在了屋子內。
尤素和尤歡是爬窗出去的,窗口下面當時正好堆放了幾袋子肥料,尤素和尤歡十分容易就爬了下去。在尤素選了個大西瓜準備爬回屋裏去時,卻發現總有什麽東西拽住了自己的腳。尤素也沒有回頭去看,只是掙紮了幾下,以為那是長歪的藤蔓,踢掉就行。可是不管她怎麽掙紮,那“藤蔓”就是拽得她緊緊的。
尤歡已經爬進了屋裏,也不明白尤素為什麽一直進不來,只好用力地拉著她的手,可是尤素就像是被人從外面拉住了一樣,別說往屋裏去了,反而是越來越被拉著往田地那邊走。反倒尤樂突然嗚嗚地就大哭了起來,指著尤素後面大喊大叫起來,嘴裏一直說著什麽“婆婆,你放過姐姐好不好”、“婆婆,你別拽著姐姐”、“叔叔,你讓婆婆停下來好不好”之類的話,直把尤歡和尤素都嚇傻了。
尤素忍不住往身後看了過去,只見一個佝僂著背,穿著一身灰布麻衣的老婆婆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腳,在老婆婆的身後,還沾著一家子的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站在老婆婆的後面,臉上都沒有五官,就這麽靜靜地頂著無臉的腦袋看著尤素。
最後還是尤樂的哭聲把隔壁的母親和侍女叫醒了過來,才把尤素從窗口外面給拉到了屋裏去。之後又發生了幾件這樣的事情,尤素就不樂意再跟尤樂玩了,覺得都是尤樂害自己的。每次尤樂又在說“渾話”的時候,尤素就會在旁邊叫囂著他又撞鬼的事情,讓四合院中的人越發害怕尤樂——尤樂被關在自己院子內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何嬌進門後很快就生下了一個小男孩,在生下小男孩後沒多久,她又壞了個一胎,最後生了一個女孩。尤天南那段時間每天都樂呵呵的,在四合院中更多的時間都是呆在何嬌的院子中。而尤素的寵愛,在何嬌兩個孩子慢慢長大的中途已經被瓜分得幹凈。
何嬌的孩子在尤天南面前乖得像只小綿羊,而在尤家三姐妹面前卻像是個混血大魔王。面對尤歡他們還收斂些,但是在對著尤素和尤樂,尤其是尤樂的時候,這兩孩子卻是無法無天的可怕。
甚至有一次何嬌的兒子還哄騙了尤樂出了府,把尤樂丟在了府外。尤天南找了一天沒找到尤樂後就純當他這個兒子死了,反正尤樂沈塘的時候已經死過了一次,而且本來他也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麽個“怪兒子”。不過尤家三姐弟的母親卻是不依不撓,尤天南不樂意找尤樂,她就自己拿出嫁妝變賣了換錢,雇傭別人幫忙尋找尤樂。
而尤樂是在一個多月後在一個偏遠的小鎮子裏找到的,那時候的尤樂瘦得只剩下了一排的骨頭,腦袋又大,皮膚黑漆漆的,身上還帶著各種各樣的傷,皮膚粗糙的可怕,看起來就像個“小怪物”。被找回來的尤樂更加的沈默了,也越發的膽小,別人在他身邊大聲說一句話,都能把他嚇得瑟瑟地發抖。
而這樣的尤樂,何嬌的兒子越發欺負得順手,有時候甚至還讓身邊的下人壓著尤樂,自己騎在尤樂的身體上模仿著騎馬的狀態,尤樂一不配合,何嬌的兒子就會拽著尤樂的頭發罵罵咧咧地直把他的腦袋往地板上磕去。
尤樂不敢反抗,即使反抗了,何嬌的兒子轉過頭就跑去尤天南面前告狀,最後受罪的還是尤樂自己,尤樂開始的時候就因為這樣被尤天南關過好幾次的祠堂。祠堂對每個小孩子來說都是最可怕的地方,那裏只有昏黃的,閃爍的燈光,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靈牌,在靈牌的最中央還有個表情當時孩子看來十分詭譎的佛像。
尤樂不愛去祠堂,被關在祠堂內太過無助,他試過一下又一下地敲門祈求外面的人放他出去,他又餓又渴又怕,好像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他,被關在祠堂的三天,他喝不到一口水,吃不到一口即使是冷掉的飯。
後來據尤素說,其實當時母親還有尤歡都給尤樂送過飯,不過她卻看到那些守在祠堂外的下人偷偷地把那些食物都瓜分了個幹凈。尤素本來就不喜歡尤樂,曾經還恨不得沒有尤樂這個弟弟,所以她瞧見了這些事情她也沒說,甚至在尤歡和母親的面前說尤樂在祠堂呆得很好,送去的飯菜都吃得幹幹凈凈的。
一次兩次三次地被關在又黑又靜的祠堂,尤樂的性子也被磨得完全失去了棱角,就像快木頭,呆呆傻傻的,鮮少給人流露出其他的情緒。
唯一不變的,大概是經過尤樂身邊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嘀嘀咕咕在說著那些古怪的“渾話”。有下人還曾經見過尤樂半夜不睡覺,坐在窗邊,偏著頭和旁邊的空氣絮絮叨叨的,好像他身邊坐了一個人似的。
何嬌的兒子大了後,開始意識到尤樂的“不正常”,覺得呆在他身邊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有時候還會莫名地覺得毛骨悚然,慢慢地,何嬌的兒子也不樂意去找尤樂了。那會兒尤樂的母親精神頭也不算好,尤歡時常留在母親身邊照顧著她,兩人也沒什麽機會和時間去見一見尤樂,至於尤素,更不會去找尤樂。
尤天南在當時娶了第三個姨娘,安姨娘是個十分會討好男人的女人,和何嬌在外一直表現得一副好姐妹的模樣,至於在背後卻是各種的爭風吃醋。何嬌身邊侍候的人多,安姨娘也要比一比,覺得自己的排場不能比何嬌要少,就在尤天南面前撒嬌,使勁了渾身解數。
後來尤天南也的確如了她的願,而下人在哪裏找?安姨娘就提起了尤樂,尤樂在他們四合院已經算是一個“瘋掉的人”了,但是侍候尤樂的侍女小廝卻是一直沒有少過。安姨娘這就把主意打到了尤樂身上,這機娘尤天南也早就厭惡了尤樂這個“傻兒子”,聽了安姨娘的話,覺得還能省下一筆重新買下人的錢,就一板子敲定了下來。
尤家三姐弟的母親正好懷了孕,以為靠著這個小兒子就能把尤天南的心勾回到自己的身邊,對於尤樂那邊也就疏忽了,整天只想著把肚子裏的孩子養好。而唯一記得尤樂的尤歡並不讚同這樣的安排,尤樂精神本就不好,最是缺人照顧的時候,怎麽能完全不給他的院子留下些人。
尤歡為此還鬧到了尤天南的面前,惹得尤天南大發雷霆,關了尤歡三天的禁閉。原本尤歡在尤天南那一點的地位也被這次的爭吵給磨得所剩無幾。
那三天正好是雨水特別多的日子,尤歡被關在屋裏尤天南誰也不讓人靠近,就連一向服侍著尤歡的侍女也不行,當時他還聽了安姨娘的話,派了人守在門口。這三天的禁閉,尤歡感染上了風寒,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清瘦。
尤歡的風寒好了又壞,反反覆覆,精神勁兒也越發的差,皮膚白得嚇人,瞌睡的時間也變得更多,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病氣,病歪歪的,弱不禁風。
尤歡原本訂好的親事,也因為這一場病,最後不得而終。尤天南把過錯都推到了尤歡的身上,覺得這麽好的婚事都是被尤歡給作沒的,什麽都不學,盡是學了她母親那體弱的身骨。而尤天南會這麽生氣,純粹也是為了和尤歡訂婚的未婚夫家裏的勢力,對方那就是棵搖錢樹,只要尤歡嫁過去,尤家勢必能被他們提攜得發展更好。
尤天南這邊生氣,何嬌和安姨娘卻是逢人就笑,她們可見不得尤家三姐弟的好,讓尤歡嫁個這麽好的丈夫,鹹魚翻身比她們過得還要好,這怎麽行?
最後也不知道何嬌使了什麽法子,尤歡的前未婚夫竟然上了尤家提親,不對對象不是尤歡而是何嬌的女兒,而何嬌的女兒訂下親事那天才剛滿十五歲,足足比尤歡的前未婚夫少了十歲。
尤歡和她這個未婚夫也算是青梅竹馬,何曾想過之前還在對自己表達親近之意的男人轉頭卻要娶了別的女人,而且那還不能算個女人,只能算個小女孩,偏偏這個小女孩還是自己的妹妹。
尤歡開始還在告訴自己未婚夫不是自願的,都是被家族所迫,因此她還拖著虛弱的身體找到了對方,不過對方給她的答案卻不是她想要的,這個殘忍的結果讓尤歡一時接受不了,身體終於還是垮了下去,只能躺在床上靠著藥吊著,每天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大都數都是喃喃著未婚夫的名字。
而這邊尤歡一垮,尤樂那邊徹底也沒有了人管,尤素也沒怎麽關註尤樂那邊的情況,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尤素對於尤樂的記憶都是很空白的,不知道瘋瘋癲癲的尤樂是不是還在說著渾話,不知道他身邊沒有照顧的人後是怎麽活下來的,也不知道尤樂有沒有恨過自己還有尤天南和母親。
在尤天南幫人寫文章抨擊汙蔑富家子弟的時候,尤家姐弟的母親生下了個兒子,尤天南當時只想著怎麽誆騙富家子弟的錢,和無賴們狼狽為奸,所以尤家姐弟的母親生兒子的那天他都沒有過來。給這個小兒子取名字的事情也一直擱著,最後還是尤家姐弟的母親無奈給起了個小名,叫“團圓。”
尤素當時覺得這個名字太過好笑,完全不能理解母親的用意。現在想想,“團圓”真是個好名字,可是他們家已經沒有了團圓的機會。
後來尤天南被打斷了腿,尤天南寫的稿子也被報社給拒收,當時尤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波折,尤家陷入了非常難堪的境地。尤家家大業大,光是四合院的整修每個月就必須花很大一筆錢,更別說四合院中每個院子配備的下人了,那給他們的工資更是讓尤家越發的雪上加霜。
尤天南治腳需要錢,尤歡的身體也需要喝藥,尤家姐弟的母親因為剛生了孩子還得補身體,沒辦法,最後尤天南只能遣散了一部分的下人。而原本打著好算盤想著靠女兒飛黃騰達的何嬌完全沒想到尤天南會犯了這麽蠢的事情,把尤家弄得如此的烏煙瘴氣,甚至把自己好不容易求來的好女婿都給嚇跑了。
何嬌的女兒和尤歡一樣,被人退了婚,至於對方是怕了逐漸落敗的尤家,還是怕了富家子弟的人脈抑或那些無賴,現在說來也已經不重要。
尤天南的腿疾也一直沒有見好,請了全傷害的醫生,也沒能讓他如同正常人一樣站起來。尤天南因此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一個不順心就會大發雷霆,開始砸東西,整天罵罵咧咧的。就連平日十分寵愛的安姨娘和何嬌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模樣。
何嬌倒是能忍,安姨娘卻是沒有何嬌那麽好的脾氣,每次被尤天南罵了後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教訓身邊的侍女出氣。當初安姨娘會跟著尤天南還不是因為尤家的錢財,誰能想到好日子才過了幾年就到了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翻身的機會。
至於安姨娘在那段時間做過什麽事情尤素原本不是很喜歡她這個人,所以留意得也不多。反正某一天,尤素就被下人告知,安姨娘跟著一個男人就跑了,私奔了。尤家的人都被油素整的這一出給驚訝到了,雖然現在已經不是舊時代,但是結了婚的女人跟著野男人跑了也是要被所有人唾棄的,如果被抓回來,雖然不會浸豬籠但是也比浸豬籠外好不到哪裏去。脾氣好一些的,還能留這種女人一條命,脾氣壞的,怕是活不過第二天。
而顯然瘸了腿後的尤天南就是後者,當他知道安姨娘背著自己跟著情夫跑了後,十分震怒,也不管家底,直接就掏光了家底,派人去恨不得立刻把安姨娘這對奸夫淫.婦給找回來。當然最後的結果也如了尤天南的願,安姨娘和她的姘頭是在火車上被拉回來的。
安姨娘的姘頭被尤天南安了名頭送進了監獄,尤素那時候還見到一個警廳的人來找尤天南,偷偷跑去尤天南那裏聽過他們的談話。尤天南只是賄賂了警廳的人,然給他們在監獄裏好生招待安姨娘的姘頭,尤素現在都還記得尤天南猙獰的表情。
收了錢就要辦事,而且這事還不難,警廳的人很快就給尤天南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對外,他們只說安姨娘的姘頭在獄中染了重疾,施救無效死了。然而尤素知道,對方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幾個獄卒給活活打死的,打死後還把屍體給隨手人扔到了當時的亂墳崗裏,任由日頭暴曬,雨水浸泡,鳥蟲啄食。
而安姨娘那邊,則是被拖到了他們四合院的第八個院子裏面,直接就被尤天南命人給整個吊在了房梁上,活活被吊死的。尤天南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很隱蔽,選在了午夜的時候,當時除了經手的幾個外人之外,並沒有吵到四合院中的其他人。
尤素會知道,也是因為安姨娘姘頭被尤天南買通殺人後留了個心眼。尤素就偷偷地趴在了長廊窗口的外面,捂著嘴巴看著安姨娘的嘴巴被塞入了一塊綿巾,然後四肢揮舞掙紮地被白色的布幔給逐漸掉到房梁的畫面。
安姨娘臨死前怨恨的雙眼給尤素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這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尤素都做著一個模模糊糊的夢,夢裏的安姨娘在黑暗中呼喊著,看著她拼命地招手求救,可是尤素卻是一動不動,站著冷眼旁觀,就這麽地看著安姨娘被一條又一條的白色布幔給拖入了黑暗中,在黑暗裏安姨娘哀怨哭喊的聲音久久不能散去,一直縈繞在尤素整個夢境世界中。
安姨娘的死並沒在四合院中掀起任何波瀾,下人們都以為安姨娘是畏罪自殺的,因為私會野男人羞愧於心才選擇的自殺,而直到真相的尤素卻不敢說出來,原本膽子頗大,性格跋扈的尤素因為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開始變得沈默。
十七八歲的她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的可怕,也不知道為什麽小時候還算和樂融融的四合院會變得這麽的面目全非。
安姨娘死後,尤素見過一次尤樂,就在安姨娘死去的那個院子。尤樂站在屋子的門口,十五六歲的少年就那麽陰沈沈地站在那,專註地看著房梁上垂落下來的白色紗幔。尤樂很快就發現了尤素的存在,他沒有叫尤素,只是深深地看了尤素一眼,搖搖晃晃著身體從尤素的身邊走了過去。
而尤素則聽到了尤樂絮絮叨叨說著的話。
“她回來了,她還是回來了……”
“吊死鬼,吊死鬼,都是吊死鬼……”
尤素聽著尤樂說的話,渾身打了個冷戰,當時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尤樂更加的“瘋了”,更加的討人嫌,竟然這麽多年了還在說著這些奇奇怪怪的“渾話”。
尤樂離開後,屋子外那敞開的門忽然“啪”的一聲闔在了一塊,尤素只覺有一陣陣的陰風吹到自己的身邊來,響起尤樂陰陰深深的模樣,尤素心裏咯噔了一下,也不敢在這個院子多逗留一會,撒腿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回了自己的房間,尤素依然覺得周身冷得嚇人,就像是有一大塊的冰塊被自己背在了背後,源源不斷的冷氣從背後席卷到了她的身上,讓她從血液一路冷到了腳底。
後來尤素大病了一場,也是從那天起開始做了許許多多關於安姨娘被吊死的夢,也是因為這場病,尤素躺在床上就是一個星期。在她終於病好後,聽到的就是四合院裏死人的消息。而死去的人一共有三個——都是當初幫忙吊死過安姨娘的人。
這三個人死狀非常的離奇,在他們的屍體上都留下了一些白色布幔的碎屑,而除此之外,就沒能發現其他的線索了,這三件案子就陷入了迷宮裏,一時半會警方的人也查不出兇手來。
死第一個人的時候,尤天南還沒發現異狀,而當接二連三地死了三個人,並且看到這三個人脖子處的白色布幔,尤天南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開始害怕,臆想是不是安姨娘回來報仇了,要回來找他償命!
尤天南開始找道士和和尚來四合院作法,名曰祈福實則是“驅鬼”。四合院中其他的倒是沒發現這些法事的實質,只以為尤家最近出的事太多,尤天楠這是找人來扭轉一下氣運的。
除了尤素知道尤天南這是在驅鬼外,何嬌應該算是第二個知道的。而何嬌會知道這些事情,還是因為尤天南喝醉酒後自己曝出來的,連同吊死安姨娘的事。
酒醒後尤天南後悔莫測,惱怒何嬌。何嬌卻是有些小手段,哄得尤天南對她放下了防備心,甚至還主動找她談起了如何解決安姨娘化作厲鬼回來尋仇的事情。
何嬌也不知道上哪找了所謂的大師過來,把尤天南誆騙得傻楞傻楞的,大師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哄得尤天南不斷地掏錢出來,至於這一筆又一筆的錢去了哪,尤素覺得大概是都落到了何嬌和那個大師的褲兜裏。
尤素不覺得那大師多厲害,但是偏偏尤天南就全信了對方,尤家姐弟的母親的勸阻尤天南也聽不進耳朵裏,又被何嬌的枕邊風一吹,更是直接忘了形,家裏值錢點的東西都要被他掏光拿去變賣了,就連尤家逐漸回籠的鋪子都被尤天南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別人。好不容易回了下暖的尤家又貧困了起來,這下四合院中的下人又賣掉了一部分,只剩下十餘人。
整座院子顯得十分的空落和寂寥,哪還有幾年前的風光。
尤天南就像犯了毒癮的人,他什麽都聽何嬌和大師的,他後面還把大門口的兩面墻給弄了新的壁畫,這新的壁畫就是雲歌靈和王炸初進四合院時見到過的“陰兵過道”。這兩面壁畫實在是詭異陰深得很,可尤天南硬要說這些踩著雲彩的人是仙,是來帶他們尤家走上繁榮富貴的仙人。這時候的尤天南已經有點魔怔了,每天都要樂呵呵地趴在壁畫上摸索著,嘴裏也一直在念叨著什麽“仙人”“菩薩心腸”“救死救難”之類的畫。
自從建了這兩面的壁畫,尤素覺得他們家變得古怪的起來。
半夜的時候總會見到一晃而過的白色的虛影,有時候還能聽到嘻嘻哈哈哈,絮絮叨叨有老有少的聲音……
建了壁畫之後,尤天南的腿腳的確有了恢覆的跡象,就連一直不肯收尤天南文章的一些報社也主動上了門,又是道歉又是誠懇的求稿的,尤天南的虛榮心一下子爆發了起來,覺得這一切都是何嬌介紹的大師帶來的,這個大師就是他的達官貴人,專門過來旺自己的。
除了被約稿之外,殺死三個下人的兇手也找了出來,竟然是安姨娘的弟弟。他原本也以為安姨娘是因為羞愧私奔所以自殺的,雖然痛心卻也沒臉來找尤家的麻煩。安姨娘的弟弟是在酒樓裏工作的,某一天,他接待了吊死安姨娘的這三個下人,這三個下人因為喝醉了酒,嘴巴管不住,就吹噓起了如何吊死安姨娘的事情來,安姨娘的弟弟聽了只覺得天都塌了,他唯一的弟弟竟然是被如此殘忍的殺害的。
安姨娘的弟弟回去後,越想越不得勁,想著小時候安姨娘對自己的好,想著前不久自己丟了工作,安姨娘怕自己餓著了還給自己送錢送食物的日子,他越發地憎恨起了尤家的人,尤其尤天南和那三個幫兇。
他計劃了許久,終於殺死了這三個下人,並且把兇殺現場布置成了靈異場地,讓人只以為是安姨娘死不瞑目化作厲鬼回來的。原本安姨娘的弟弟還想著殺死尤天南,可是尤天南因為腿疾的原因,很少會出四合院,並且無論什麽情況下,他身邊總是跟著兩三個人,安姨娘的弟弟也就無法對他下手。
三個下人死了後,尤天南就如驚弓之鳥,身邊帶著的人就更多了。
尤天南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安姨娘還有個弟弟在世,安姨娘以前是春樓的姑娘,尤天南是她的客人,兩人一來二去的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在平時都十分的投契,尤天南也就起了為安姨娘贖身的念頭。和安姨娘在一塊的時間,尤天南也問過安姨娘家裏的情況,安姨娘只說早年旱災,她家裏的人都在逃難的路上餓死了,而自己也被春樓撿了去,艱難地活了下來。
尤天南剛開始還不信安姨娘弟弟的話,可是當看見安姨娘弟弟的樣子,卻是全信了。實在是安姨娘的弟弟和安姨娘長得實在是太像,就像是一個模子給印出來的,說不是姐弟都沒人信。並且有安姨娘夥同姘頭私奔的事情在前,尤天南只以為對方從一開始就編了謊言騙自己,會嫁給自己怕也是早有所謀的,或許在認識自己之前就和姘頭搞在了一塊。
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尤天南看著安姨娘弟弟落網,簡直大快人心,覺得聽大師的話把兩面前都弄上了“仙人的壁畫”是非常明智的行為。
之後尤天南又聽大師的安排,讓人抓了一籠子的狐貍回來。把這些狐貍全部剝皮抽筋,弄了一碗又一碗的狐貍血。狐貍毛被尤天南做成了褂子送給了何嬌,而狐貍的頭顱就按大師說的,選了一個院子埋在了院子的地底下。
雲歌靈和王炸之前在屍花院子內挖出來的頭顱其實不是人的頭顱,而是那些成年狐貍的。不過澆在這塊泥土地上的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一碗又一碗的鮮血,至於這些鮮血卻不是狐貍的血,而是人類的血液。
說到澆血,其實開始的時候還是用的普通的清水,但是在尤天南殺了五十多只白狐貍後,尤家原本好轉的氣運忽然來了個大反轉。
尤家這次惹上了禍端。
禍端的開始,是某一天午夜的時候,一個小廝在半夜起來撒夜尿時在廁所門口處看到了一只睜著綠眼睛的白狐貍。
這只狐貍就蹲坐在走廊的中央,一直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小廝被它盯得寒毛直立,嚇得褲子也忘了提,撒腿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件事情隔天小廝就跟別人提了一句,大家都只以為是他最近看院子中殺狐貍殺得多了,出現的幻覺。這位小廝聽著眾人這麽說,也覺得似乎有點道理,慢慢地也就不把午夜遇狐貍的事情放到了心上。
之後安定了三天,小廝被派出去給人送信,那天天空烏雲密布得可怕,暴雨說下就下,雷鳴轟隆隆的響起,小廝回來的時候沒有帶傘,只好尋了個屋檐躲起了雨來。那天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緣故,行人特別少,就連躲雨的人也沒幾個。
這名小廝只能透過蒙蒙的大雨看到前面另一棟建築下若隱若現的人影,而他身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身後的店鋪都是緊緊地閉著門的。
暴雨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小廝估摸著時間也開始有些急了。這時他感應到雨幕中似乎有人走到了他身後的位置去躲雨,小廝只是餘光掃了一下,大致看到了對方穿著的西裝就轉回了頭來,繼續看著頭頂淅淅瀝瀝落下來的雨滴。
這時身後的男人忽然開口跟小廝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尖利,十分的矛盾,給人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你是不是有急事,我有傘,要我送你嗎?”
小廝當時著急著回四合院,也沒多在意男人的聲音,邊回頭邊高興地應道,“真的可以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當小廝最後一個“你”字說完時,正好就對上身後男人的臉,看到男人頂著的狐貍腦袋,瞬間就嚇得大呼大叫起來,哪還管下不下雨,直接就抱頭沖進了雨幕中。而那個拿著傘,有著人身狐貍頭的男人只是眨了眨散發著綠光的眼睛,咧著有著尖銳牙齒的嘴巴,笑得十分的詭異和燦爛。
小廝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卻沒有一個人相信。而第二天,這位小廝就被發現死在了廁所的門口,腦袋在廁所裏面,而身體則掛在了走廊的欄桿上,死狀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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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天南有三個孩子, 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其中一個女兒就是尤素, 尤素排行老二,尤樂最小,在尤素上頭還有個大了她三歲的姐姐尤歡。
尤樂在五歲的時候曾經沈過塘, 後來被救起來時已經斷了氣,在大家以為尤家要準備生後事的時候,尤樂突然在棺材裏哇哇大哭地醒了過來。尤樂死而覆生後整個人就顯出了不凡, 他開始說古怪的話,什麽晚上能見到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姐姐坐在自己的床邊跟他說話, 半夜會有三個小孩在院子裏叫他出去玩耍, 在夢中會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婆婆,老婆婆拉著他的手一直想帶他走, 還有家裏死了人後, 尤樂會說旁邊有兩個帶著牛頭面具, 手拿鏈子的大哥哥站在死掉的人身邊……
當時大家只覺得尤樂被水塘的水泡傻了,開始說起了渾話。尤樂的朋友, 還有四合院裏的下人聽得多了, 就覺得害怕, 慢慢疏遠了尤樂,十分厭惡他。這其中還有尤天南的身影,在尤樂還沒有沈塘之前,尤天南對這唯一的兒子還是很喜歡的, 畢竟尤樂從會說話起就表現得很聰明,小小的年紀就能背起上百首的古詩。
不過這種喜歡持續得並不久,在尤樂沈塘之前,尤天南的註意力就很少放在了尤樂身上。那會兒尤天南娶了個姨娘,姨娘進門時已經懷了身孕,尤素三姐弟的母親雖然生氣,卻又沒辦法阻止尤天南娶妾,因為心裏積怨,慢慢的身體越來越差,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神經兮兮的。
這個姨娘叫何嬌,比尤天南少十歲,年輕貌美,非常會做人,人前人後對著尤素的母親都是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好不親昵。不懂尤家家事的人看了,還開玩笑說過尤家正妻和姨娘的關系比別家都好。
而何嬌在尤家後面發生的一連串怪異事中有著非同尋常的地位,可以說尤家會發生這麽多的禍事,都是由何嬌的一句話給引出來的。
尤樂沈塘後開始說胡說,天天說見到穿著白衣的女人,會叫的洋娃娃,整個院子的人都對他避而不見,避而不談。尤天南也覺得他太過晦氣,漸漸地平時也不太愛叫這個兒子,就連吃飯也是讓下人給送飯到尤樂的屋子裏。往常出門,尤天南也不愛帶尤樂,尤樂在五歲後就鮮少出過四合院,後來不了解尤家家事的人還以為尤天南只有四個孩子,尤歡尤素和何嬌生的兩個兒女,這其中並不包括尤樂。
尤天南在娶何嬌前也算個好父親,尤素也算是被他寵過的,所以那時候年紀小,脾氣卻很大,最不樂意就是和尤樂玩,尤其是在眾人說尤樂“撞邪”後。尤素當時還被尤樂嚇過,當時尤家三姐妹在母親的房間裏練字,尤歡一向沈穩,乖乖地就在桌前臨摹著顏體,尤樂年紀小,骨骼還沒發育完全,字是不用他練的,他就拿著些小玩具在床榻上玩著。而尤素坐不住,也不愛學習,就趴在桌上拿著毛筆隨便地描起了畫來。
尤素的位置就在窗口前,當天陰雲密布,天氣昏暗得可怕,還能聽到轟轟的雷鳴聲。尤歡讓關窗,尤素卻不肯,覺得陰天的風吹起來舒服。也就這樣,窗戶一直大開著,直到了嘩啦啦的雨水從灰蒙蒙的天空中撒落下來。
尤素無聊地抓過了一張白紙捏起了折紙來,在她捏得開心的時候,尤樂突然吧嗒吧嗒地舉著一把小木劍跑到了尤素面前,指著尤素身後說道,“姐姐,你後面站了個人。”
當時尤素就回國了頭去,在她回頭的瞬間,一道悶雷從遠處一閃而過,尤素就這麽地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窗戶外,渾身濕漉漉,黑色的長發全黏在臉上的男人,男人的臉好像被水泡過一樣,發白腫脹,上面似乎還有黑色的蟲子在皮膚上蠕動,爬進爬出的。男人的眼睛裏瞳孔小得嚇人,好像眼眶中除了眼白外都是眼白。男人就這麽咧著嘴,發出如同風車般“荷荷荷”的笑聲直盯著尤素,尤素當時也才幾歲的小姑娘,哪裏禁得住嚇唬,當場就又哭又叫了起來,嚇得在床上燒了個把月。
還有一次,尤家三姐弟的母親帶著他們到了別莊避暑,那天尤家三姐弟住在一個屋內,而他們母親就在隔壁。當時是酷熱的夏天,在別莊後面有一片田地,那田地裏種了許多的瓜果,只要他們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翠綠的藤蔓。
尤素晚上睡不著,就慫恿尤歡一起出去想栽個西瓜回來吃。尤歡不樂意,但是抵不住尤素的哀求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尤樂也想跟著過去,但是尤素不愛他帶他玩,直接就把他鎖在了屋子內。
尤素和尤歡是爬窗出去的,窗口下面當時正好堆放了幾袋子肥料,尤素和尤歡十分容易就爬了下去。在尤素選了個大西瓜準備爬回屋裏去時,卻發現總有什麽東西拽住了自己的腳。尤素也沒有回頭去看,只是掙紮了幾下,以為那是長歪的藤蔓,踢掉就行。可是不管她怎麽掙紮,那“藤蔓”就是拽得她緊緊的。
尤歡已經爬進了屋裏,也不明白尤素為什麽一直進不來,只好用力地拉著她的手,可是尤素就像是被人從外面拉住了一樣,別說往屋裏去了,反而是越來越被拉著往田地那邊走。反倒尤樂突然嗚嗚地就大哭了起來,指著尤素後面大喊大叫起來,嘴裏一直說著什麽“婆婆,你放過姐姐好不好”、“婆婆,你別拽著姐姐”、“叔叔,你讓婆婆停下來好不好”之類的話,直把尤歡和尤素都嚇傻了。
尤素忍不住往身後看了過去,只見一個佝僂著背,穿著一身灰布麻衣的老婆婆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腳,在老婆婆的身後,還沾著一家子的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站在老婆婆的後面,臉上都沒有五官,就這麽靜靜地頂著無臉的腦袋看著尤素。
最後還是尤樂的哭聲把隔壁的母親和侍女叫醒了過來,才把尤素從窗口外面給拉到了屋裏去。之後又發生了幾件這樣的事情,尤素就不樂意再跟尤樂玩了,覺得都是尤樂害自己的。每次尤樂又在說“渾話”的時候,尤素就會在旁邊叫囂著他又撞鬼的事情,讓四合院中的人越發害怕尤樂——尤樂被關在自己院子內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何嬌進門後很快就生下了一個小男孩,在生下小男孩後沒多久,她又壞了個一胎,最後生了一個女孩。尤天南那段時間每天都樂呵呵的,在四合院中更多的時間都是呆在何嬌的院子中。而尤素的寵愛,在何嬌兩個孩子慢慢長大的中途已經被瓜分得幹凈。
何嬌的孩子在尤天南面前乖得像只小綿羊,而在尤家三姐妹面前卻像是個混血大魔王。面對尤歡他們還收斂些,但是在對著尤素和尤樂,尤其是尤樂的時候,這兩孩子卻是無法無天的可怕。
甚至有一次何嬌的兒子還哄騙了尤樂出了府,把尤樂丟在了府外。尤天南找了一天沒找到尤樂後就純當他這個兒子死了,反正尤樂沈塘的時候已經死過了一次,而且本來他也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麽個“怪兒子”。不過尤家三姐弟的母親卻是不依不撓,尤天南不樂意找尤樂,她就自己拿出嫁妝變賣了換錢,雇傭別人幫忙尋找尤樂。
而尤樂是在一個多月後在一個偏遠的小鎮子裏找到的,那時候的尤樂瘦得只剩下了一排的骨頭,腦袋又大,皮膚黑漆漆的,身上還帶著各種各樣的傷,皮膚粗糙的可怕,看起來就像個“小怪物”。被找回來的尤樂更加的沈默了,也越發的膽小,別人在他身邊大聲說一句話,都能把他嚇得瑟瑟地發抖。
而這樣的尤樂,何嬌的兒子越發欺負得順手,有時候甚至還讓身邊的下人壓著尤樂,自己騎在尤樂的身體上模仿著騎馬的狀態,尤樂一不配合,何嬌的兒子就會拽著尤樂的頭發罵罵咧咧地直把他的腦袋往地板上磕去。
尤樂不敢反抗,即使反抗了,何嬌的兒子轉過頭就跑去尤天南面前告狀,最後受罪的還是尤樂自己,尤樂開始的時候就因為這樣被尤天南關過好幾次的祠堂。祠堂對每個小孩子來說都是最可怕的地方,那裏只有昏黃的,閃爍的燈光,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靈牌,在靈牌的最中央還有個表情當時孩子看來十分詭譎的佛像。
尤樂不愛去祠堂,被關在祠堂內太過無助,他試過一下又一下地敲門祈求外面的人放他出去,他又餓又渴又怕,好像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他,被關在祠堂的三天,他喝不到一口水,吃不到一口即使是冷掉的飯。
後來據尤素說,其實當時母親還有尤歡都給尤樂送過飯,不過她卻看到那些守在祠堂外的下人偷偷地把那些食物都瓜分了個幹凈。尤素本來就不喜歡尤樂,曾經還恨不得沒有尤樂這個弟弟,所以她瞧見了這些事情她也沒說,甚至在尤歡和母親的面前說尤樂在祠堂呆得很好,送去的飯菜都吃得幹幹凈凈的。
一次兩次三次地被關在又黑又靜的祠堂,尤樂的性子也被磨得完全失去了棱角,就像快木頭,呆呆傻傻的,鮮少給人流露出其他的情緒。
唯一不變的,大概是經過尤樂身邊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嘀嘀咕咕在說著那些古怪的“渾話”。有下人還曾經見過尤樂半夜不睡覺,坐在窗邊,偏著頭和旁邊的空氣絮絮叨叨的,好像他身邊坐了一個人似的。
何嬌的兒子大了後,開始意識到尤樂的“不正常”,覺得呆在他身邊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有時候還會莫名地覺得毛骨悚然,慢慢地,何嬌的兒子也不樂意去找尤樂了。那會兒尤樂的母親精神頭也不算好,尤歡時常留在母親身邊照顧著她,兩人也沒什麽機會和時間去見一見尤樂,至於尤素,更不會去找尤樂。
尤天南在當時娶了第三個姨娘,安姨娘是個十分會討好男人的女人,和何嬌在外一直表現得一副好姐妹的模樣,至於在背後卻是各種的爭風吃醋。何嬌身邊侍候的人多,安姨娘也要比一比,覺得自己的排場不能比何嬌要少,就在尤天南面前撒嬌,使勁了渾身解數。
後來尤天南也的確如了她的願,而下人在哪裏找?安姨娘就提起了尤樂,尤樂在他們四合院已經算是一個“瘋掉的人”了,但是侍候尤樂的侍女小廝卻是一直沒有少過。安姨娘這就把主意打到了尤樂身上,這機娘尤天南也早就厭惡了尤樂這個“傻兒子”,聽了安姨娘的話,覺得還能省下一筆重新買下人的錢,就一板子敲定了下來。
尤家三姐弟的母親正好懷了孕,以為靠著這個小兒子就能把尤天南的心勾回到自己的身邊,對於尤樂那邊也就疏忽了,整天只想著把肚子裏的孩子養好。而唯一記得尤樂的尤歡並不讚同這樣的安排,尤樂精神本就不好,最是缺人照顧的時候,怎麽能完全不給他的院子留下些人。
尤歡為此還鬧到了尤天南的面前,惹得尤天南大發雷霆,關了尤歡三天的禁閉。原本尤歡在尤天南那一點的地位也被這次的爭吵給磨得所剩無幾。
那三天正好是雨水特別多的日子,尤歡被關在屋裏尤天南誰也不讓人靠近,就連一向服侍著尤歡的侍女也不行,當時他還聽了安姨娘的話,派了人守在門口。這三天的禁閉,尤歡感染上了風寒,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清瘦。
尤歡的風寒好了又壞,反反覆覆,精神勁兒也越發的差,皮膚白得嚇人,瞌睡的時間也變得更多,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病氣,病歪歪的,弱不禁風。
尤歡原本訂好的親事,也因為這一場病,最後不得而終。尤天南把過錯都推到了尤歡的身上,覺得這麽好的婚事都是被尤歡給作沒的,什麽都不學,盡是學了她母親那體弱的身骨。而尤天南會這麽生氣,純粹也是為了和尤歡訂婚的未婚夫家裏的勢力,對方那就是棵搖錢樹,只要尤歡嫁過去,尤家勢必能被他們提攜得發展更好。
尤天南這邊生氣,何嬌和安姨娘卻是逢人就笑,她們可見不得尤家三姐弟的好,讓尤歡嫁個這麽好的丈夫,鹹魚翻身比她們過得還要好,這怎麽行?
最後也不知道何嬌使了什麽法子,尤歡的前未婚夫竟然上了尤家提親,不對對象不是尤歡而是何嬌的女兒,而何嬌的女兒訂下親事那天才剛滿十五歲,足足比尤歡的前未婚夫少了十歲。
尤歡和她這個未婚夫也算是青梅竹馬,何曾想過之前還在對自己表達親近之意的男人轉頭卻要娶了別的女人,而且那還不能算個女人,只能算個小女孩,偏偏這個小女孩還是自己的妹妹。
尤歡開始還在告訴自己未婚夫不是自願的,都是被家族所迫,因此她還拖著虛弱的身體找到了對方,不過對方給她的答案卻不是她想要的,這個殘忍的結果讓尤歡一時接受不了,身體終於還是垮了下去,只能躺在床上靠著藥吊著,每天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大都數都是喃喃著未婚夫的名字。
而這邊尤歡一垮,尤樂那邊徹底也沒有了人管,尤素也沒怎麽關註尤樂那邊的情況,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尤素對於尤樂的記憶都是很空白的,不知道瘋瘋癲癲的尤樂是不是還在說著渾話,不知道他身邊沒有照顧的人後是怎麽活下來的,也不知道尤樂有沒有恨過自己還有尤天南和母親。
在尤天南幫人寫文章抨擊汙蔑富家子弟的時候,尤家姐弟的母親生下了個兒子,尤天南當時只想著怎麽誆騙富家子弟的錢,和無賴們狼狽為奸,所以尤家姐弟的母親生兒子的那天他都沒有過來。給這個小兒子取名字的事情也一直擱著,最後還是尤家姐弟的母親無奈給起了個小名,叫“團圓。”
尤素當時覺得這個名字太過好笑,完全不能理解母親的用意。現在想想,“團圓”真是個好名字,可是他們家已經沒有了團圓的機會。
後來尤天南被打斷了腿,尤天南寫的稿子也被報社給拒收,當時尤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波折,尤家陷入了非常難堪的境地。尤家家大業大,光是四合院的整修每個月就必須花很大一筆錢,更別說四合院中每個院子配備的下人了,那給他們的工資更是讓尤家越發的雪上加霜。
尤天南治腳需要錢,尤歡的身體也需要喝藥,尤家姐弟的母親因為剛生了孩子還得補身體,沒辦法,最後尤天南只能遣散了一部分的下人。而原本打著好算盤想著靠女兒飛黃騰達的何嬌完全沒想到尤天南會犯了這麽蠢的事情,把尤家弄得如此的烏煙瘴氣,甚至把自己好不容易求來的好女婿都給嚇跑了。
何嬌的女兒和尤歡一樣,被人退了婚,至於對方是怕了逐漸落敗的尤家,還是怕了富家子弟的人脈抑或那些無賴,現在說來也已經不重要。
尤天南的腿疾也一直沒有見好,請了全傷害的醫生,也沒能讓他如同正常人一樣站起來。尤天南因此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一個不順心就會大發雷霆,開始砸東西,整天罵罵咧咧的。就連平日十分寵愛的安姨娘和何嬌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模樣。
何嬌倒是能忍,安姨娘卻是沒有何嬌那麽好的脾氣,每次被尤天南罵了後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教訓身邊的侍女出氣。當初安姨娘會跟著尤天南還不是因為尤家的錢財,誰能想到好日子才過了幾年就到了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翻身的機會。
至於安姨娘在那段時間做過什麽事情尤素原本不是很喜歡她這個人,所以留意得也不多。反正某一天,尤素就被下人告知,安姨娘跟著一個男人就跑了,私奔了。尤家的人都被油素整的這一出給驚訝到了,雖然現在已經不是舊時代,但是結了婚的女人跟著野男人跑了也是要被所有人唾棄的,如果被抓回來,雖然不會浸豬籠但是也比浸豬籠外好不到哪裏去。脾氣好一些的,還能留這種女人一條命,脾氣壞的,怕是活不過第二天。
而顯然瘸了腿後的尤天南就是後者,當他知道安姨娘背著自己跟著情夫跑了後,十分震怒,也不管家底,直接就掏光了家底,派人去恨不得立刻把安姨娘這對奸夫淫.婦給找回來。當然最後的結果也如了尤天南的願,安姨娘和她的姘頭是在火車上被拉回來的。
安姨娘的姘頭被尤天南安了名頭送進了監獄,尤素那時候還見到一個警廳的人來找尤天南,偷偷跑去尤天南那裏聽過他們的談話。尤天南只是賄賂了警廳的人,然給他們在監獄裏好生招待安姨娘的姘頭,尤素現在都還記得尤天南猙獰的表情。
收了錢就要辦事,而且這事還不難,警廳的人很快就給尤天南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對外,他們只說安姨娘的姘頭在獄中染了重疾,施救無效死了。然而尤素知道,對方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幾個獄卒給活活打死的,打死後還把屍體給隨手人扔到了當時的亂墳崗裏,任由日頭暴曬,雨水浸泡,鳥蟲啄食。
而安姨娘那邊,則是被拖到了他們四合院的第八個院子裏面,直接就被尤天南命人給整個吊在了房梁上,活活被吊死的。尤天南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很隱蔽,選在了午夜的時候,當時除了經手的幾個外人之外,並沒有吵到四合院中的其他人。
尤素會知道,也是因為安姨娘姘頭被尤天南買通殺人後留了個心眼。尤素就偷偷地趴在了長廊窗口的外面,捂著嘴巴看著安姨娘的嘴巴被塞入了一塊綿巾,然後四肢揮舞掙紮地被白色的布幔給逐漸掉到房梁的畫面。
安姨娘臨死前怨恨的雙眼給尤素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這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尤素都做著一個模模糊糊的夢,夢裏的安姨娘在黑暗中呼喊著,看著她拼命地招手求救,可是尤素卻是一動不動,站著冷眼旁觀,就這麽地看著安姨娘被一條又一條的白色布幔給拖入了黑暗中,在黑暗裏安姨娘哀怨哭喊的聲音久久不能散去,一直縈繞在尤素整個夢境世界中。
安姨娘的死並沒在四合院中掀起任何波瀾,下人們都以為安姨娘是畏罪自殺的,因為私會野男人羞愧於心才選擇的自殺,而直到真相的尤素卻不敢說出來,原本膽子頗大,性格跋扈的尤素因為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開始變得沈默。
十七八歲的她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的可怕,也不知道為什麽小時候還算和樂融融的四合院會變得這麽的面目全非。
安姨娘死後,尤素見過一次尤樂,就在安姨娘死去的那個院子。尤樂站在屋子的門口,十五六歲的少年就那麽陰沈沈地站在那,專註地看著房梁上垂落下來的白色紗幔。尤樂很快就發現了尤素的存在,他沒有叫尤素,只是深深地看了尤素一眼,搖搖晃晃著身體從尤素的身邊走了過去。
而尤素則聽到了尤樂絮絮叨叨說著的話。
“她回來了,她還是回來了……”
“吊死鬼,吊死鬼,都是吊死鬼……”
尤素聽著尤樂說的話,渾身打了個冷戰,當時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尤樂更加的“瘋了”,更加的討人嫌,竟然這麽多年了還在說著這些奇奇怪怪的“渾話”。
尤樂離開後,屋子外那敞開的門忽然“啪”的一聲闔在了一塊,尤素只覺有一陣陣的陰風吹到自己的身邊來,響起尤樂陰陰深深的模樣,尤素心裏咯噔了一下,也不敢在這個院子多逗留一會,撒腿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回了自己的房間,尤素依然覺得周身冷得嚇人,就像是有一大塊的冰塊被自己背在了背後,源源不斷的冷氣從背後席卷到了她的身上,讓她從血液一路冷到了腳底。
後來尤素大病了一場,也是從那天起開始做了許許多多關於安姨娘被吊死的夢,也是因為這場病,尤素躺在床上就是一個星期。在她終於病好後,聽到的就是四合院裏死人的消息。而死去的人一共有三個——都是當初幫忙吊死過安姨娘的人。
這三個人死狀非常的離奇,在他們的屍體上都留下了一些白色布幔的碎屑,而除此之外,就沒能發現其他的線索了,這三件案子就陷入了迷宮裏,一時半會警方的人也查不出兇手來。
死第一個人的時候,尤天南還沒發現異狀,而當接二連三地死了三個人,並且看到這三個人脖子處的白色布幔,尤天南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開始害怕,臆想是不是安姨娘回來報仇了,要回來找他償命!
尤天南開始找道士和和尚來四合院作法,名曰祈福實則是“驅鬼”。四合院中其他的倒是沒發現這些法事的實質,只以為尤家最近出的事太多,尤天楠這是找人來扭轉一下氣運的。
除了尤素知道尤天南這是在驅鬼外,何嬌應該算是第二個知道的。而何嬌會知道這些事情,還是因為尤天南喝醉酒後自己曝出來的,連同吊死安姨娘的事。
酒醒後尤天南後悔莫測,惱怒何嬌。何嬌卻是有些小手段,哄得尤天南對她放下了防備心,甚至還主動找她談起了如何解決安姨娘化作厲鬼回來尋仇的事情。
何嬌也不知道上哪找了所謂的大師過來,把尤天南誆騙得傻楞傻楞的,大師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哄得尤天南不斷地掏錢出來,至於這一筆又一筆的錢去了哪,尤素覺得大概是都落到了何嬌和那個大師的褲兜裏。
尤素不覺得那大師多厲害,但是偏偏尤天南就全信了對方,尤家姐弟的母親的勸阻尤天南也聽不進耳朵裏,又被何嬌的枕邊風一吹,更是直接忘了形,家裏值錢點的東西都要被他掏光拿去變賣了,就連尤家逐漸回籠的鋪子都被尤天南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別人。好不容易回了下暖的尤家又貧困了起來,這下四合院中的下人又賣掉了一部分,只剩下十餘人。
整座院子顯得十分的空落和寂寥,哪還有幾年前的風光。
尤天南就像犯了毒癮的人,他什麽都聽何嬌和大師的,他後面還把大門口的兩面墻給弄了新的壁畫,這新的壁畫就是雲歌靈和王炸初進四合院時見到過的“陰兵過道”。這兩面壁畫實在是詭異陰深得很,可尤天南硬要說這些踩著雲彩的人是仙,是來帶他們尤家走上繁榮富貴的仙人。這時候的尤天南已經有點魔怔了,每天都要樂呵呵地趴在壁畫上摸索著,嘴裏也一直在念叨著什麽“仙人”“菩薩心腸”“救死救難”之類的畫。
自從建了這兩面的壁畫,尤素覺得他們家變得古怪的起來。
半夜的時候總會見到一晃而過的白色的虛影,有時候還能聽到嘻嘻哈哈哈,絮絮叨叨有老有少的聲音……
建了壁畫之後,尤天南的腿腳的確有了恢覆的跡象,就連一直不肯收尤天南文章的一些報社也主動上了門,又是道歉又是誠懇的求稿的,尤天南的虛榮心一下子爆發了起來,覺得這一切都是何嬌介紹的大師帶來的,這個大師就是他的達官貴人,專門過來旺自己的。
除了被約稿之外,殺死三個下人的兇手也找了出來,竟然是安姨娘的弟弟。他原本也以為安姨娘是因為羞愧私奔所以自殺的,雖然痛心卻也沒臉來找尤家的麻煩。安姨娘的弟弟是在酒樓裏工作的,某一天,他接待了吊死安姨娘的這三個下人,這三個下人因為喝醉了酒,嘴巴管不住,就吹噓起了如何吊死安姨娘的事情來,安姨娘的弟弟聽了只覺得天都塌了,他唯一的弟弟竟然是被如此殘忍的殺害的。
安姨娘的弟弟回去後,越想越不得勁,想著小時候安姨娘對自己的好,想著前不久自己丟了工作,安姨娘怕自己餓著了還給自己送錢送食物的日子,他越發地憎恨起了尤家的人,尤其尤天南和那三個幫兇。
他計劃了許久,終於殺死了這三個下人,並且把兇殺現場布置成了靈異場地,讓人只以為是安姨娘死不瞑目化作厲鬼回來的。原本安姨娘的弟弟還想著殺死尤天南,可是尤天南因為腿疾的原因,很少會出四合院,並且無論什麽情況下,他身邊總是跟著兩三個人,安姨娘的弟弟也就無法對他下手。
三個下人死了後,尤天南就如驚弓之鳥,身邊帶著的人就更多了。
尤天南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安姨娘還有個弟弟在世,安姨娘以前是春樓的姑娘,尤天南是她的客人,兩人一來二去的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在平時都十分的投契,尤天南也就起了為安姨娘贖身的念頭。和安姨娘在一塊的時間,尤天南也問過安姨娘家裏的情況,安姨娘只說早年旱災,她家裏的人都在逃難的路上餓死了,而自己也被春樓撿了去,艱難地活了下來。
尤天南剛開始還不信安姨娘弟弟的話,可是當看見安姨娘弟弟的樣子,卻是全信了。實在是安姨娘的弟弟和安姨娘長得實在是太像,就像是一個模子給印出來的,說不是姐弟都沒人信。並且有安姨娘夥同姘頭私奔的事情在前,尤天南只以為對方從一開始就編了謊言騙自己,會嫁給自己怕也是早有所謀的,或許在認識自己之前就和姘頭搞在了一塊。
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尤天南看著安姨娘弟弟落網,簡直大快人心,覺得聽大師的話把兩面前都弄上了“仙人的壁畫”是非常明智的行為。
之後尤天南又聽大師的安排,讓人抓了一籠子的狐貍回來。把這些狐貍全部剝皮抽筋,弄了一碗又一碗的狐貍血。狐貍毛被尤天南做成了褂子送給了何嬌,而狐貍的頭顱就按大師說的,選了一個院子埋在了院子的地底下。
雲歌靈和王炸之前在屍花院子內挖出來的頭顱其實不是人的頭顱,而是那些成年狐貍的。不過澆在這塊泥土地上的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一碗又一碗的鮮血,至於這些鮮血卻不是狐貍的血,而是人類的血液。
說到澆血,其實開始的時候還是用的普通的清水,但是在尤天南殺了五十多只白狐貍後,尤家原本好轉的氣運忽然來了個大反轉。
尤家這次惹上了禍端。
禍端的開始,是某一天午夜的時候,一個小廝在半夜起來撒夜尿時在廁所門口處看到了一只睜著綠眼睛的白狐貍。
這只狐貍就蹲坐在走廊的中央,一直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小廝被它盯得寒毛直立,嚇得褲子也忘了提,撒腿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件事情隔天小廝就跟別人提了一句,大家都只以為是他最近看院子中殺狐貍殺得多了,出現的幻覺。這位小廝聽著眾人這麽說,也覺得似乎有點道理,慢慢地也就不把午夜遇狐貍的事情放到了心上。
之後安定了三天,小廝被派出去給人送信,那天天空烏雲密布得可怕,暴雨說下就下,雷鳴轟隆隆的響起,小廝回來的時候沒有帶傘,只好尋了個屋檐躲起了雨來。那天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緣故,行人特別少,就連躲雨的人也沒幾個。
這名小廝只能透過蒙蒙的大雨看到前面另一棟建築下若隱若現的人影,而他身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身後的店鋪都是緊緊地閉著門的。
暴雨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小廝估摸著時間也開始有些急了。這時他感應到雨幕中似乎有人走到了他身後的位置去躲雨,小廝只是餘光掃了一下,大致看到了對方穿著的西裝就轉回了頭來,繼續看著頭頂淅淅瀝瀝落下來的雨滴。
這時身後的男人忽然開口跟小廝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尖利,十分的矛盾,給人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你是不是有急事,我有傘,要我送你嗎?”
小廝當時著急著回四合院,也沒多在意男人的聲音,邊回頭邊高興地應道,“真的可以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當小廝最後一個“你”字說完時,正好就對上身後男人的臉,看到男人頂著的狐貍腦袋,瞬間就嚇得大呼大叫起來,哪還管下不下雨,直接就抱頭沖進了雨幕中。而那個拿著傘,有著人身狐貍頭的男人只是眨了眨散發著綠光的眼睛,咧著有著尖銳牙齒的嘴巴,笑得十分的詭異和燦爛。
小廝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卻沒有一個人相信。而第二天,這位小廝就被發現死在了廁所的門口,腦袋在廁所裏面,而身體則掛在了走廊的欄桿上,死狀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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